namaste
(圖片來源)  

那是個尋常不過的禮拜二,晚上到了出門上課的時間,我跳上公車,西門下車。在車潮洶湧的中華路口等紅綠燈時,我從帽子的邊緣看到有個男孩快步向我走來。

「請問中華路192號往哪邊走呢?」他不是台灣人,口音也不像大陸大城市的人。

「我也不知道耶.....。你等等喔。」我從背包中掏出手機。「我用google map查查。」

我打開google map,手機跑的有點慢,在等待的時間,我把帽子掀下,看到男孩旁邊還站著一個女孩。男孩帶著有些歉意:「因為沒有WIFI…..。」

「我了解。」我一邊鍵入住址,仔細確認過方位。「你們要先過馬路,往後面走,就會在路邊看到了。」

他們連聲道謝,我的後面出現了約略父母親年紀的兩位長輩,也一直道謝。

行人號誌轉成綠燈的時候,有個念頭像棒子一樣敲在我的腦袋上── 我不禁想到本來因月事第一天想請假,但「如果今天我沒出門上課,就不會遇見他們,也無法幫到他們了」。

我的腦子跟視線突然變得清晰,彷彿揭開了一層意識與世界之間的薄膜,著實地感受到周遭所有的脈動──每個擦肩而過的人、他們說出的話語、高樓螢幕看板閃爍的畫面與燈光、車水馬龍的嘈雜。我感受著它們,接受它們。我是他們的一部份,他們也是我的一部份。

我看到了陰暗路旁一隻小老鼠(嚴格來說並不小,大約有十公分吧),牠嗅著地面,在看到我時倉皇地跑到樹幹旁躲避。一位福泰的阿伯,牽著約莫30歲唐氏症的兒子,踩著悠閒的步伐擦身而過。

我清楚地知道,這不是個尋常的禮拜二,從來就沒有「尋常」。「尋常」是大腦告訴我的概念,我預期著一樣的路線、一樣的過程、一樣的練習。當事情發生的不如我預期的「尋常」,我便會開始貼標籤,歸類經驗為好的或壞的、喜歡或討厭,就像是個勢利眼的人,冷眼瞧著別人的行頭、職業,用自己的(或者社會文化的)標準歸類別人。

然而,樹上的每片葉子都不會長的全然相同,流過腳趾的河水攜帶著或多或少的泥沙,每個時刻的我都在變化,每一秒都不會重複。

我帶著這樣清明的意識開始那天晚上的練習,即使是聽過許多次的內容,我也感到其中的細微差異,即使是練習過許多次的體位法,我也明確感受到自己身體當天的狀態,在練習中尋找中線與平衡。

感謝當天問路的旅人,他們永遠不知道他們帶給我的是這麼多,遠遠多過我為他們做的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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