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與說書人剛在一起的時候,對這段感情都不是很有信心。

第一次見面是在桌遊,她蹦蹦跳跳地到場,扯著嗓門打招呼製造了不少噪音,在遊戲中玩笑打鬧,不然就是在低頭滑手機回訊息。我心想:好輕浮的人啊。

坐在斜對面的她覺得我不講話只專注在遊戲,時常打斷她的笑鬧,問:「現在輪到誰了?」她心想:好嚴肅冷淡的人啊!

簡直是現代版的傲慢與偏見,她覺得我很傲慢,我對她充滿偏見,但其實我們都注意到對方了。老實說,我們不是彼此的菜/那一杯茶。她從不考慮長得比她高的女孩,而吸引我的通常是穩定型的人。

說書人是外向的好奇寶寶,交友廣闊,容易被新奇的事物吸引,過了一陣子,她發現好像沒那麼有趣了,注意力又會再次轉向。剛開始在一起,她說:「我是個容易膩的人。」這句話刺進我的心,像刺進皮肉又找不到的木屑那般惱人,平常忘了它的存在,無意被觸碰到時卻痛得跳起來。

她並沒有惡意,只是希望坦然地讓我知道她的狀況。我也坦白說:「我是缺乏安全感的人。」在每個求學階段,我的好友就是那寥寥數個,對這幾個朋友我無話不談,然而在很多人的場合,我習慣躲人群之中觀察。

容易膩v.s.沒安全感,看起來就是個天作不合。

現在回想起來,也許就是跳脫了平常的模式,才遇見新的可能性。在過往的模式中,我們可能都選擇與成長/情感模式相應的對象,期望對方符合我們心底設定的藍圖與角色,一旦事情不如藍圖,種種情緒就無法克制地升起,過程就像腦子設定好的神經連結,一次次走著既定路線。

在新的模式中,我們灌注了更多的覺知。她主動地讓我知道她的行蹤,不管是工作、朋友聚會,也帶我認識朋友們。在我不安時,她沒有否定我的情緒與恐懼,耐性地陪伴與傾聽,我也努力地把那無以名狀的恐懼化成一個一個字,讓她瞭解我的內心世界到底發生了哪一級的地震。
 

恐懼的我會變成一隻火龍,張牙舞爪,全身鱗片豎起,露出利牙虛張聲勢。當騎士來到城堡前,他不能拿出劍與盾攻擊,那只會讓我基於自衛噴出烈焰,燒傷兩方(當然也不能逃跑啊)。這個時候他不害怕退縮,穩定地靠近我,勇敢地撫摸我那刮人的鱗片。充滿愛的碰觸讓鱗片褪去,火龍就會回復成少女。

幸好,騎士沒拿出武器攻擊;幸好,說書人並不害怕火龍。有時,我快發作時,她會笑著叫出我的秘密名字:「小火龍。」

像是奇幻冒險故事中,主角只能讓相信的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名字,擁有對方秘密名字就是擁有有力量。當她叫我名字,像是戳破了我內心戲的小劇場,既然演的是哪一齣對方都清清楚楚,有時就可以快轉跳過(有時)。

在相處過程中,說書人沒有預期中的容易膩,而是容
易不耐煩 (我叫她「氣嘟嘟小青蛙」)
有時,就像是英語諺語:早上下床下錯了邊(Get up on the wrong side of bed.),莫名地心煩意亂,對什麼事都看不順眼,當然講話的口氣也不會太好,甚至會持續一整天。

以前我會把她的不耐煩當作是自己的問題:妳會這樣對我講話,一定是對我有不滿。接下來,神經連結就會以光速傳送到「妳是不是不愛我了」的神經元。


說書人抱怨:「有時我只是不耐煩,妳的反應就很大,結果我還要反過來安撫妳。」

大旅行中不知上演了多少次「說書人不耐煩→我試圖安撫詢問未果→我也不開心→說書人繼續不耐煩→『妳是不是不愛我了』→小火龍出現」。我瞭解人都有情緒,也瞭解不是什麼都跟我有關,但心中的小女孩似乎還不瞭解,她想的是:如果愛我就不會那樣對我說話,讓我覺得受傷。

說書人常說:「我一定要想辦法斷開妳那個連結。」

我也想斷開那個連結,但每次說書人講那句時,我就會忍不住接:「那個雲~那個霧啊!」(若不懂請看連結http://www.ettoday.net/dalemon/post/1751)

 

(照片攝於捷克布拉格)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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